《再剪报》文选（1362）

读懂遗憾

何永炎

作家王蒙写过一篇小品——《我的遗憾》。他列举了他个人的十种遗憾，其中有两种遗憾与我倒是颇有共识的：一曰“为表示宽容大度帮助了不应该帮助的人，然后活该吃了他们的亏”；二曰“说是不喜欢奉承，但终于接受了，提携了奉承自己的人”。

　　王蒙对遗憾的概括确乎十分周全，语气沉痛，内涵深刻。但这又有什么用呢？遗憾总是有的。在物质化的社会里，某种“商业原则”已深深地浸入各种关系（包括人际关系）之中，正直善良的人士面对那种视权力与金钱为金科玉律的人来说，也只能徒呼奈何而已。

　　人间世事，纷纷扰扰，遗憾之事是写不完的。如果写尽了遗憾，这本身就是遗憾。鲁迅说，人必有所缺，这才想起他所需。倘使世上真有什么“止于至善”，这人间世便同时变了凝固的东西了。鲁迅一生是不大在乎有什么遗憾的，也不轻言宽恕。作为一个战士，他有一句名言：“让他们怨恨去，我一个都不宽恕。”鲁迅对遗憾似乎很坦然。因为鲁迅一向严于律己，“我解剖自己并不比解剖别人留情面。”因此，他又说：“种牡丹者得花，种蒺藜者得刺，这是应该的，我毫无怨恨。”（以上引自《而已集》《答有恒先生》）然而遗憾总会是有的。世界是变化的，不同的时代有不同的期待，不同的困境，所遗所憾是与人相伴而生的。每一个人就是在不断的遗憾中认识社会、认识人生的。

    实际上，只要在人生的一些关键时刻、关键事情上能比较如意或基本如意，就应该感谢命运之神格外关照，亦可称“今生无憾”了。人生有憾，但通过个人的努力，“少憾”或无“大憾”，却是可以做到的。倘能珍惜年华，热爱生活，以达观之态度视成败得失，以平常之心看进退荣辱，不因一事之憾而颓丧沉沦，不以一时之憾而抱恨终生，这又可视为快意人生了。

我几乎从来不会为过去的事情后悔，哪怕事后发现自己当时真的是傻得透顶，我也会告诫自己：“世上没有后悔药。”懊恼纵然再多，也无济于事，反而徒增烦恼。活在当下，最重要。

［《深圳特区报》］ 载第483期《再剪报》

欣赏。追求快意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