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再剪报》文选（2252）

我们需要内省

蒋骁飞

    作家柯云路有一次参加一个学术活动，结束后刚刚认识的一位朋友提出送他一程。坐进朋友的车里，朋友似乎并不急于发动车，而是掏出一张湿纸巾擦手，边擦边解释：“会上跟那么多人握过手，要消消毒。”这自然可以理解。没有想到的是，那位朋友用湿纸巾仔细地将手擦净后，按下车窗十分优雅地将团成一团的湿纸巾抛到路边，这才将车发动。柯云路顿时像吃了苍蝇一般有些不自在。

    有一个文友说他特别喜欢“黄梅时节家家雨，青草池塘处处蛙”的景象，前几天他向我抱怨乡村现在也很少听到蛙鸣了，倒是我们的菜市场里蛙声一片，他将那句诗改为“黄梅时节家家雨，农贸市场处处蛙”，引得大家唏嘘不已。但后来见他在一家夜宵店里点了一大盘炒田鸡，而且他执意要野生的，不要家养的。那一盘佳肴，至少是20只野生青蛙的生命。当他在大快朵颐的时候，我吟出了被他篡改的那句诗，他嘿嘿一笑：“我不吃，还是有人去吃……你一个人能改变什么？”我曾觉得我的这位朋友是个充满正义感的人，而现在觉得他的正义感是有限的，他的愤怒只是针对别人的。

    邻居老大爷看病回来，一进门就破口大骂，说检查个骨质增生就用掉几百块，医生没有一个不是黑心烂肝的狗东西。然后又对自己的孙子呵斥道：“你小子一定要好好念书，一定要考医学院当医生，只要当上医生，工资一分不要都行，单拿红包和提成就几辈子吃不完！”生活中，这种自相矛盾的现象无处不在。他们愤怒，不是因为不公平本身，而是因为觉得自己处在不公平中的不利位置，他们抗争的目的不是为了消灭这种不公平，而是想方设法让自己处在不公平中的有利位置。这种人骨子里甚至是喜欢、迷恋、崇拜这种不公平的。

    面对这个世界的脏、乱、差，我们忧虑、哀叹、愤慨。然而，我们也许更需要内省，如果我们每个人都清扫好自己的内心，这世界上还会这样脏、乱、差吗？

   【《演讲与口才》】 载第626期《再剪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