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再剪报》文选（2023）

杨绛的“隐身串门”

钱根霞

    杨绛先生103岁了，岁月的风尘依然难掩她的风华，她依然每日与书为伴，笔耕不辍，平静恬淡地生活着。

    我极喜她对读书做过的一个比方。她说：读书好比是“隐身串门”，要参见钦佩的老师或拜谒有名的学者，不必事前打招呼求见，也不怕搅扰主人，翻开书面就闯进大门，翻过几页就登堂入室，而且可以经常去，时刻去，如果不得要领，还可以不辞而别，或另请高明。

    她酷爱的“隐身串门”，赋予百岁高龄的她，一种充满力量的恬淡之美。

    杨绛在家排行老四，父亲是一位颇有名望的知识分子，喜爱读书。在父亲的影响下，杨绛也迷恋于书的世界。一日，父亲笑问她若三天不读书，如何？她答：“不好过。”父亲再问：“一星期不读呢？”她答：“那一星期就白活了！”

    杨绛如此迷恋书的世界，从青丝到白头，与书相伴，书给予她智慧，也给予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强大的内心。

    “文革”时期，钱钟书与杨绛成了“牛鬼蛇神”，被残酷地折磨，她被人剃了“阴阳头”，还被赶去打扫厕所。这在普通人看来都是难以忍受的侮辱，她却淡然处之，她把脏臭的厕所打扫得非常干净。做完了这一切，她掏出书坐在一边，安然地一页页读下去。

    1994年，女儿钱瑗突患肺癌，真如晴天霹雳当空炸响！女儿钱瑗熬了三年多，终于还是离世。一年后，病中的钟书难抵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楚，也随女儿而去。

    杨绛隐埋伤痛，每日照常读书，照常“隐身串门”，同时着手整理出版丈夫留下的7万页手稿及各种中英文笔记。

    而今，她103岁了。103岁的她说：“一个人经过不同程度的锤炼，就获得不同程度的修养。好比香料，捣得愈碎，磨得愈细，香得愈浓烈。我们曾如此渴望命运的波澜，到最后才发现：人生最曼妙的风景，竟是内心的淡定与从容。”

    【《羊城晚报》】 载第590期《再剪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