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再剪报》文选（1735）

时间的力量

秦 海

    时间无形、无色、无味、无声、无分量，谁也看不见，听不着，摸不到，秤不出。鼻子感觉气味，但感觉不到时间的气味；舌头感觉味道，但感觉不到时间的味道。哲学家说，世界是物质的，包括空气、光都是物质的，都有质量。唯独这时间不是物质，没有质量。但是，时间也不属于与物质相对应的精神。时间不是物质，也不是精神，它是我们这个世界上最大的一个“另类”。

    万事万物都有头有尾，有生有死，唯独时间无头无尾、无生无死。谁说得清时间从什么时候开始？又说得清时间到什么时候结束？

    一棵树，春天，长出了绿叶，接着开了花，结了果。夏天，树荫浓密，遮出很大一块阴凉。秋天，叶子黄了，枯了，随着秋风飘落下来。冬天，只剩下了光秃秃的枝条。这每一个环节，都是时间留给它的痕迹。这是一年时间的痕迹。它本来是一棵茁壮成长的树，生机勃勃，但若干年后，它的皮脱了，树干空了，一些枝条枯死了，接着整个树干枯萎了，终于在一次并不大的风中倒了下来。这可能有虫蛀的原因，有干旱的原因，但最根本的是时间的原因，是时间使它从生到死，它的每一步也都有时间的痕迹。

    科学家告诉我们，我们这个地球原本不是这样，现在的一些海洋当初是陆地，而现在的一些陆地原本是海洋。亚非大陆当初是连在一起的，后来分开了。喜马拉雅山原来也没有这样高，不在现在的位置，后来长高了，移动了。我们地球上原来有恐龙，而且曾是地球的统治者，后来却突然消失了，灭亡了。这都有原因，但时间是这一切最大的制造者。即便没有其他任何因素，时间也会使它们渐渐变化。这就是时间的力量，是最不可抗拒的力量。

    狂妄时代，曾高喊人定胜天。但再狂妄，也不敢喊出人定胜时间。“万岁爷”们希望自己万岁，自己喊，还让老百姓喊，可没有一个万岁的，千岁的也没有，连百岁的“万岁爷”也没有。这是因为时间不让他们万岁。

    北宋当年的开封府（是后来按原样修建的）院里有一块石碑，上面刻着历任开封府“一把手”的人的名字。但其中竟没有誉满神州的包公。导游指着碑上的一处凹陷说，包公的名字在这里，因为游人都要摸一摸他的名字，他的名字便被摸陷下去，看不到了。一个人摸绝不会这样，但架不住千万人摸；一天两天摸也不会这样，但架不住日复一日、年复一年地摸。从这石碑上的凹陷，我们明显地看到时间的力量，但毋宁说是人心的力量。

    【《羊城晚报》】 载第548期《再剪报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