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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您找出口，请您上楼，再下楼，到超市的另一侧出去，这里不能直接出去。”服务生彬彬有礼。

“啊，不买东西也得上楼哇？”我不解。

“是。”服务生一只手背在身后，身子微微前驱，右手向前指着“奔这上楼，再下楼。”

“好，谢谢。”我不敢耽误，急忙上楼找出口，先生要是这功夫就在出口，那我就接不到他了。

上楼一看，天，楼上一家挨着一家，都是餐饮，我顺着餐饮厅的过道走，找到了楼梯口。我正走着，“哎，媳妇，我在这里呢。”我抬头一看，先生在楼梯口不远的一个炸麻花的摊位前排队，等着买麻花。排队的人可真不少：男的，女的，胖的，瘦的，一个共同点：都是头发花白，先生成了这一队伍里最年轻的顾客。我走过去，接过先生手中的菜，“咋还想买麻花了呢？”我纳闷：平时他不让我们吃，说是反复用的油不好，今天怎么还破例了呢？

“我碰见咱们一个楼一单元的王叔了，说这的麻花好吃，炸完麻花的油直接就送到窗口炒菜了。那个就是他们家的另一个店。”先生指着一个餐饮店，“王叔说爸和妈也喜欢吃，那就买几根。”

我站在旁边等着。

终于可以下楼了，超市的收银台倒是不少，有两个根本没人，哎呀，我和先生排在两个收银机道，一步一挪，有一个好处：眼睛渐渐能看清了，也不觉得冷了。

走出超市，我和先生一路小跑回家：再慢点，菜都得冻喽。

走到楼区，先生碰见一个发小，俩个人站在小区聊了几句，约好下周俩家一起吃饭，就急匆匆地往家赶。

这回没用敲窗户门就开了：女儿一直站在阳台看我们回没回来，阳台没有暖气，大姐怕孩子冷，自己站在那里看。

我们在楼区一拐角，她就看到了，走回来开门，接过去菜。姐夫也走到门口来打招呼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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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们在楼区一拐角，她就看到了，走回来开门，接过去菜。姐夫也走到门口来打招呼，婆婆在屋里喊着让我快点进屋暖和暖和脚，婆婆知道我脚怕冷。

女儿跑过来，问我冷不冷，我冻得斯斯哈哈的，女儿用手捧着我的脸：“哎呀，真凉呀，你没带戴口罩哇？”“戴了，时间长口罩也不管用了。”“快，宝贝，给爸爸捂捂脸。”先生喊着女儿，女儿又去捂爸爸的脸，先生“啪”一下亲女儿一口。“哎呀，凉死了。”女儿用手捂着自己的脸跑回屋，她的胖哥哥哈哈大笑。

女儿把放在暖气上的地瓜拿过来，“妈妈，你尝尝，可好吃了，还热乎着呐！给爸爸留点哈。”女儿临了嘱咐着我。我笑了，“你们这么多人都没吃没呀？”“哎呀，给你们留着呢，我们一人分了一块。”大姐边说边笑。“啥好东西，还留着，真是。”我一边说一边走到婆婆的屋。“嗯，我爸没在屋哇？”“没有，你爸出去还没回来啊，快了，每天这时候回来了。来，小马，坐、坐。”婆婆拍着她身边的床，我坐下了。“你上里哈，你怕脚冷，冻没冻脚哇？”婆婆回头拽小垫给我。

“哎呀，妈，不冻脚，你可别拽小垫，啊，我得去择菜呢。”每次回婆婆家我的工作就是择菜，洗菜，切菜。我不会炒菜，不知怎么回事，一样的食材，一样的忙乎，做出来的菜和别人做的就不是一个滋味。

我把手中的地瓜掰给婆婆一块，婆婆摇摇手：“你吃吧，刚才小妮给我一块，我不能吃太多，一天天也不动地方，你瞧，小马，你瞧我是不是又胖了。”婆婆抬起头让我看，我看着她，她笑眯眯地看着我，不停地用右手地食指摸着嘴唇。

我哈哈大笑：“你都眼瞅八十了，就不用考虑体形问题了，哈，该吃吃，该喝喝，想吃啥吃啥，想喝啥喝啥。”我用手拍拍婆婆的膝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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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哎呀，小马，我跟你说哈……”婆婆晃着右手，脸对着我，“岁数大了，吃啥都不香了，牙也没了，你瞅瞅我……”婆婆张开嘴，嘴里可怜巴巴地两个牙根在站岗，别的牙都退休了。说起婆婆的牙，我刚结婚就张罗给她镶，可是，把婆婆领到牙科医院时，大夫一看就摇头——年头太多了，牙床都磨平了，没地方镶牙套了！

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很郁闷：年头太多了！这么多年为啥就不找地方把牙镶上呢？我回家问公公。公公叹了口气：“哎，也没想到，年头多就不能镶了。”公公看着婆婆，一脸愧疚。婆婆倒是无所谓：“哎，那时候咱家穷，孩子多，就你爸一个人挣钱，他们还得念书，用钱的地方多呀，你爸要给我镶牙了，我没镶，没镶就没镶，这也挺好，不耽误吃不耽误喝的。”

婆婆一副现世安稳，幸福无边的样子，让我无话可说。在婆婆心中，丈夫身体好，儿女健健康康的，比啥都强。想一想，婆婆那个年代的妇女都是这样吧。

我把菜拿到婆婆的卧室，一边择菜一边和婆婆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，婆婆问我的姥姥怎么样，我舅舅舅妈怎么样，我老爸老妈怎么样，我知道，每次来婆婆家，婆婆肯定把我家里的每一个人都问到，她才安心。一会就得问我饿不饿了。我正在心里想着，婆婆就问：“小马，你饿不饿。”我拿着菜就笑，：“妈，我都猜到了，你准得问我饿不饿，不饿，刚还吃了一口地瓜呢。”婆婆一听也笑了：“哎呀，我年轻的时候，饿怕了。你爸当兵，没在家，我和你大哥在老家，老家你大娘也领着一个孩子，你大爷，就是你爸他哥哥在南阳上班，我和你大哥就去投奔你大爷……哎，亏的你大爷，要不我和你大哥都没命了。哎，你大爷这一晃走了有10年了，你大娘也走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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婆婆一双手交叉着放在腿上，看着我择菜，眼神定定的：婆婆的思绪一定远在千里之外了。

我择好菜，站起来，准备到厨房洗菜，抬头一看：婆婆的头低垂着，一双手松开了，无力地垂着，一头稀疏的白发像银丝一样，头一点一点的。睡着了！我用手拍拍婆婆的肩膀，婆婆抬起头，擦了一下嘴角，看着我：“哎呀，我睡着了？”“可不是咋的？你快点去床上躺着，你要是平时也这样可不行呀，你摔着咋办啊？”婆婆没动，摇着头：“哎呀，没事，睡不着，躺下就不睡了。”我把菜端到厨房，放水洗菜。“哎呀，爷爷你回来了？”“姥爷回来了，你冷不冷呀？”“爷爷，你去哪里溜达了，咋这么长时间呢？你冻不冻脚我？”小哥俩在门口嘘寒问暖。我们几个大人一句话插不上，大外甥毕竟是大几岁，弯下腰给他姥爷拿了拖鞋。“不冷，不冷，我就在附近转一转，你们回来了？缺不缺啥呀？我去买点。”“哎呀，老爸，你真能闹，这么多人还用你去买菜，你快进屋吧。”大姐拽着老爸的胳膊进屋了。

“哎，他爸，你回来了？冷不冷？”婆婆问。“不冷，怎么，你出去溜达一会儿啊？”老爸问老妈。“我不出去，孩子们都回来了。”“哎，你就是找借口，你就是怕冷，你个胆小鬼。”老爸一边脱下棉大衣一边说，婆婆笑眯眯地就是不出声。

先生出来切菜，姐姐姐夫也进了厨房——我的任务完成了。走进客厅，俩个孩子正在看电视，老爸走进来，女儿拿出放起暖气片上的地瓜递给爷爷：“爷爷，你吃地瓜吧。”老爸接过来：“哎呀，卖地瓜了，地瓜可是好东西呀！”边说边咬了一口，“你们吃了吗？”“我们都吃了，这块是给你留的”“奥，谢谢，谢谢了。”老爸笑呵呵地吃着地瓜。“姥爷，这个糖葫芦也是给你留的。”